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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谓疏通“一个源头”,是指建构辩证儒学的任务之一是需要厘清二重性原 则与《易经》的渊源关系,即要能证明:在《易经》中可以找到二重性原则的思想 源头,或者说,至少我们能够给出关于《易经》文本的一种可以满足二重性原则的解读。
既然二重性原则可以归结为“异则”和“并建”两个核心要点,那么,从《易 经》能否开出二重性原则的问题,也就是《易经》是否体现了这两个思想要点的 问题。答案是肯定的。我们不仅可以从《易经》(特别是《易传》)“乾健坤顺”、 “刚柔相济”的基本观点中,看到“异则”和“并建”的端倪,而且可以在以王夫之 为代表的主张“乾坤并建说”的易学思想那里,找到相关的明确论述,甚至还可以在历代层出不穷的易学思想中,梳理出一条明显的对应性线索。
熟悉易学思想史的人就知道,王夫之继承张载“大易不言有无,只言幽明” 的易学思想,反对“以乾为首”的“乾元说”和“以坤为首”的“坤元说”,主张“并 立乾坤为首”的“乾坤并建说”。在他看来,唯有坚持“并建”方能贯彻中庸原则。 否则,就会出现“无本而生,有待而灭”的“以留而以待”的局面,就必会去“言有 无”,就已偏于一端而背离了中庸原则。他论述说:“有所待非道也;续有时则断 有际,续其断者必他有主,阴阳之外无主也。有所留非道也;存诸无用则出之不 力,出其存者比别有情,往来之外无情也。 ……抑无不生,无不有,而后可以为乾 坤。天地不先,万物不后。而《序传》曰:‘有天地,然后万物生焉。’则未有万物 之前,先有天地,以留而以待也。是以知《序传》非圣人之书也。”①至于“异则”, 尽管王夫之没有将其像“并建”那样凸显出来,但在他的观念中其实已经存在, 甚至还有进一步的拓展。也许,这在他看来从来就不是一个需要特别讨论的问 题,因为“乾健坤顺”原本就是《易经》中的一个基本观点。在他的很多论述中, 我们既可明显看出其中所隐含的“异则”的意思,如说:“健而动,其发浩然,阳之体性也;顺而止,其情湛然,阴之体性也。”②还可看到他对“异则”的认识其实已推进到试图去进一步明晰“阴、阳”各自究竟是怎样的法则,如说:“阴非阳无以始,而阳藉阴之材以生万物。”
从逻辑上看,“并建”与“异则”有着“体用不二”的紧密的关联性。“并建” 是关于立场的问题,即立什么为“体”的问题;“异则”则是关于高度的问题,即去 怎样开“用”的问题。可见,王夫之“乾坤并建”的易学思想,不仅已经很好地解 决了“立场返本”的问题,而且也已开始探索“高度开新”的问题。可以设想,沿 着王夫之“乾坤并建说”的易学理路,并假以时日,随着对“异则”和“并建”的认
识的不断深化,最终我们将可达到对二重性原则的自觉。
按照王夫之自己的说法,其易学思想的核心是:“以乾坤并建为宗,错综合 一为象。”②在二重论看来,王夫之的这两句话已经深得辩证逻辑的精要,前半句 所表述的是逻辑原则,预示着对二重性原则的将要走向自觉,后半句所表述的则是对前者的展开和贯彻,隐含着格局分析法的雏形。
具体的,王夫之认为,如欲贯彻“乾坤并建”,就:不能将“阴阳二气”看作是 两物,而只能是“太虚之气”这同一物的“一而二,二而一”的两面,“两相倚而不 离”③;二者“时无先后,权无主辅”④,永远“不相离,不相胜”⑤;相互不是此消彼 长,“阴了又阳,阳了又阴”,“物极必反”,而是同消同长,“相合以成,主持而分 剂”⑥,“或错或综,疾相往复”⑦;最终不是“一方消灭另一方”,以致“统一体”分 崩离析,“矛盾解体”,而是“互以相成”⑧,“合同而不相悖害”⑨,“以合氤氲一气 和合之体”⑩。具体到对易理的阐述中,王夫之提出应将每卦皆看作由十二爻构 成,只不过是六幽六明。于是:总体说是,“乾坤并建以为体,六十二卦皆其用”①;具体说则是,“摩荡”而生六子,“错综”而函五十六卦之变。此中,王夫之其实涉及了一个与格局分析法非常一致的重要思想:事物的演化机制不是“物极必反”,而是“或错或综”。
王夫之批评那种将“物极必反”看作是事物演化本质机制的流行观点,指出 说:“固有极其至而后反者,而岂皆极其至而后反哉?”①他认为,事物演化的本质 机制是“或错或综,疾相往复”,而“物极必反”仅仅只是特例。并且,他还进一步 提出尚“综”略“错”的观点,明确说:“《周易》以综为主,不可综而后从错。”② “五十六卦皆综也。”③其尚“综”的用意,显然是要突出“《易》言往来,不言生灭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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