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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内在反思中获得的对意识本质要素及其这些要 素之间的本质联系的直观把握,归根到底只是单个的意识及其相 关物,或者说,是“纯粹意识单子”和它构造的世界。从这个意 义上说,关于这个“纯粹意识单子”的先验现象学仅仅是一门 “先验的自我论”。由于胡塞尔只是在内在意识领域来解决“思维 与存在的同一”问题,因此,思想的客观性并没有建立起来。
胡塞尔自己也认为这种先验自我论“只是最底层的先验现象 学,而不是完整的先验现象学, 一门完整的先验现象学显然还包 含着由先验唯我论通向先验交互主体性的进一步途径”①。为了解 决先验自我在构造出先验的事物和由这些事物所组成的自然视阈 之后,如何再构造出他人以及由他人所组成的社会视阈的问题, 胡塞尔提出了“交互主体性”。所谓交互主体性意味着在各个主体 之间存在着共通性,它使得一个“客观”的世界先验地成为可能。 这就涉及相对于自我而言的他我、他人,以及“我”与“我们” 的关系。我们都知道,人的存在是身体的存在。因此,他我、他 人,以及“我”与“我们”的关系,就需要身体作为凭借。
从实质上说,胡塞尔的纯粹意识与身体无关。但为了回答 “主体如何切中客体”,他又必须开出现象学意义上的身体之维。 由于胡塞尔始终不渝地将现象学方法视为达到先验自我及先验意 识的手段,先验自我及其意识在他那里遂成了“源始现象”的同 义词。由此一来,身体如何显现的问题,在胡塞尔那里便是身体 如何在我的意识中得到构成的问题。
胡塞尔对身体提出的一个最根本的追问就是:肉身是如何对其 自身有某种“感觉”的,或者说,我们在感觉事物时是如何经验 到作为经验的肉身的。从一开始,胡塞尔对身体的提问就是交互
性的。胡塞尔认为,我的身体是我唯一能在其上以绝对直接的方 式,原初地经验到心灵生活之体现的东西。我的身体是知觉他人 身体的原身体,所有关于其他身体的经验都是由这个原身体派生 出来的,他人的身体只是就其与我的身体和在我的身体上赋予其 物理性行为以赋有灵魂的表现的那种东西相似而言,才能被理解 为身体。但是,在对他人身体的知觉之意义中包含有某种间接性, 正是这种间接性将对他人身体的知觉与对我自己身体的知觉从本 质上区分开了。在他人身体中体现的心理东西是以间接呈现的方 式被意指的,在我自己的原初身体性中,我有一种关于主观东西 结合到事物性显现者中的原初体验。当我在他人身体上知觉到这 个在全部举止中与我的身体相似的事物时,我只能将它理解为在其中有主观东西得到体现的东西。
为了使我作为自我能够以知觉形式拥有关于其他主观,任何他 我“亲身”在此存在的意识,胡塞尔提出了移情作用。胡塞尔的 移情作用的概念主要是从新康德主义的心理学家和美学家李普斯 那里借用来的。移情作用在李普斯的审美心理学中主要是指,“把 自己的情感外射到或感人到审美对象中去了。当我们看到一个艺 术作品的时候,我们会有或喜、或悲、或舒畅、或压抑的感觉, 艺术作品本身不喜、不悲、不感舒畅或压抑,而是我们把自己的 感情投射到艺术作品中去了”①。这种移情作用也可以在他人身体 中或借助他人的身体表现出来,因为若是另一个人进入了我的感 知领域,我首先感知到并认定的是他的躯体。之所以会如此认定, 是因为这是“一个与我的躯体相似的躯体,就是说, 一个一定在 现象上与我的躯体结对的躯体,那么,这看来马上就清楚了,在 意义交叠中,这个躯体一定立即取得从我的躯体派生出的身体的 意义”②。当然,我“在这里”,别人则“在那里”,但“我能够通 过自由变换我的动觉,尤其是通过四处走动来改变我的位置。因此,我始终是在一个这里中来变换每一个那里的。就是说,我也 许能够在身体上占有每一个空间的场所”①。于是,借助感知活动 和移情作用,“在那里的外部躯体获得了类似于我本己的身体意 义”②。这样一来,我能将另一个人经验为某人,他本身又能够以 另一个他人这种形式经验第三人,而这第三人又能够以同样方式经验第四人,如此等等。
根据这种相互在此存在的原初形式,就形成极其多种多样的 我—你—行为和我们一行为,这些行为对于其他人和作为统一的相 互交往的众多人,又是可以移情的。因此,极其多种多样的共同 体生活就变成可能了。不仅是众多的主观在生活,而且他们每一 个人都能借助移情的经验的意向性,提供作为他的他人的所有其 他人,这些其他人作为共同在此存在的其他人,处于他的实存领 域之中,而且每一个人都直接或间接地与所有这些其他人处于社 会联系之中。
由于移情作用生效,我与他人在被知觉到的空间事物方面的广 泛序列中相符合,而且他人的超越论的主观性在我的超越论的主 观性中被准当前化,我的超越论的主观性也在他人的超越论的主 观性中被准当前化。正是在这里,胡塞尔将事物性的周围世界在 与人格关联方面的特征称做是共主观的,即对于每一个人而言的 周围世界,对于在我的主观性中间接呈现的和可间接呈现的每一 个人而言同一的周围世界。不仅在一个超越论的主观性中,而且 在这些主观性之共同联结起来的全体中同一的周围世界,并且是 每一个人可能的诸知觉之系统的以及一切在他之中间接呈现的他 人可能的知觉之系统的基底极,而这些他人都带有被辨明是同一 基底的附属的诸基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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