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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般来说,“关系”这一概念主要是描述性的,用以指称 事物之间的相关、联系。但在中国文化中,“关系”概念却同 时还具有方法论的意义。一方面,在我们看来,“关系”是理 解中国人文化心理的一个重要切入点。在中国文化中,自我并 不是一个个的自我,他对自己的存在、独特性、方向感、目标 和意愿均没有很强的自觉。自我与非自我间的界线不清,人我 的疆界不清。中国人的自我可称为“关系性”自我。他对其 他人的存在具有高度的觉察能力。别人在自己现象世界的出现 与自我的浮现,已到了水乳交融的境界;自我与他人同体,并 在现象世界中分化开来,形成“在他人关系中的自我”。因 此,要理解中国人的行为与心理,其“策略性的分析单位并 不是单独的个体或情境,而是‘各种关系中的人’以及‘关 系中的人们’”'另一方面,“关系”也是中国人日常行为所 诉诸的一个重要手段。中国人之所以注重“关系”,从根本上 是由中国社会独特的发展路径决定的。从整个人类社会的发展 进程来看,个体的挺立取决于氏族、家庭基础的削弱,但在中 国这一进程并没有完成得很充分,因而出现了中国传统社会所 谓的家国二元与同构的现象。这种社会结构在很大程度上是由 最为原始的自然血缘关系延伸开去的,而血缘关系是一种无法 选择和摆脱的天然关系,同时也是一种最为直观、可靠的关 系。由于这一点原因,便积累形成了中国传统社会建基于伦理 本位的关系格局。著名心理学家许烺光曾使用“心理社会均 衡”这一概念来描述中国人的行为心理特征。所谓“心理社 会均衡”,就是由于在中国人的心理结构中,人际互动的因素 占有特别突出的地位,因而每个人都必须尽力维持其精神与人际平衡,使其保持在令人满意的水准之上。G然而,正如我们 所知的,这种“心理社会均衡”只能是临时性的、动态的表 现,在更多的时候,人们必须面对各式各样的人际失衡和冲突 的状况。于此,中国人又发展出了其极富文化性格的冲突化解 模式。黄光国认为这些模式包括顾面子、阳奉阴违、抗争、迂 回沟通、调解、忍让、妥协、破裂等。®应该说,人际冲突的 化解过程从一定意义上而言就是人际关系的协调过程。在我们 看来,上述所举的冲突化解模式内在地包含了中国传统的人际 协调方法。如果把这些方法置于组织管理的情境之下,则又可 视为中国管理协调方法的具体表现。
第5章中国式管理方法研究
“人情”是中国社会运作的重要纽带,同时也是人际协调 的重要手段。梁漱溟就曾指出,“中国人的生活,既一向倚重 于家庭亲族间,到最近方始转趋于超家庭的大集团;‘因亲及 亲,因友及友’其路仍熟,所以遇事总喜托人情。”®人情, 从其原初的意义来讲,就是人的感情或世俗常理,但在相关的 研究中,学者们关注最多的却是它的互动与互惠内涵。“欠了 别人的人情就得找一个机会加重一些去回个礼,加重一些就再使对方反欠了自己一笔人情。来来往往,维持着人和人之间的 互助合作。”0 —般认为,人情的运作逻辑是“欠”和“报” 的交替往复,即有欠必有还,有恩必有报。但这种“欠”和 “报”不是严格的平等交易行为,其涉及的生活面是极为广泛 的,既可能指向实际的财物馈赠,也可能指向某一方出现困难 时另一方的伸手援助。应该说,后者是人情法则中最为实用和 功利的一面。从一定意义上来说,人情的建立一方面稳固了人 与人之间的关系,另一方面也使得双方的权力、关系、威望等 社会资源实现某种程度的共享和流通,在特定的情况下,这种 人情储备能够帮助自己从意想不到的困境中顺利脱身。应该 说,单一的人情关系是有限的,能够解决问题的范围也是狭窄 的。但由于中国社会人际关系的网络性特点,人情的这一弱点 便大大得到弥补。在现实中,人们为了解决某一难题,可以通 过人情的传递,由近及远,逐步找到可用的人情。在我们看 来,这一点对于中国人协调人际关系来说具有非常重要的意 义,它往往能使直接沟通所无法解决的问题,通过间接的方式 得到协调。当然,“中国人是把人情放在道理的上面”e的, 也就是说,这种协调方法也有其消极的一面,那就是对公共规 则的挑战和破坏。
“面子”是中国管理协调方法的另一个重要手段。黄光国 认为,个人的“面子”是其社会地位或声望的函数。个人在 其关系网内的社会地位或声望可能是由其归属的地位而获得 的,比如性别、家世、祖籍等;也可能是由于个人的努力而获 得的,如学识、美貌、能力、财富、权威等。此外,社会关系 也可能成为个人“面子”的来由。“面子”不仅牵涉到个人在 其关系网中的地位的高低,而且涉及他被别人接受的可能性, 以及他可能享受到的特殊权力,因此,在中国社会中,“顾面 子”便成为一件和个人自尊密切相关的重要事情。G
第5章中国式管理方法研究
在我们看来,“面子”的协调功能可以从下述三个方面来 理解:
其一,对于自身而言,几乎每个人都倾向于处处“争面 子”,即在别人或公众面前展示自己最光彩、风光的一面。 “争面子”的目的,表面上是维护自尊,深层次则隐含着借以 抬高自身威望、增强自身在人情交往中的话语权的意愿。
其二,在组织情境中,上级的“面子”具有绝对优先权。 为了让上级感到很有“面子”,下属人员往往通过言语、行 动、暗示等方式为其创造显示权威、能力、成就或美德的象征 性信息。例如,在公开场合对上级作出赞颂,有意强调上级的某一方面的成就,或者在表述自己的成就时,将主要的原因归 结于上级、领导的“英明决策”、“亲切关怀”,都能达到上述 目的。在这种情况下,上级的“面子”实际上是做出来的。 通过“做面子”,上级的自尊获得满足,心情变得愉快,同时 也势必对下属产生良好的印象。一般来说,这一方法在拉近和 稳固上下级关系中能够起到显著的作用。当然,在某些情况 下,上下级之间也可能出现不太和谐的情况,比如上级不满下 级、下级对上级有意见等。在这种情况下,上级的“面子” 依然要保全,那么,下级最好的办法就是对上级采取“敷衍 面子维持表面上的顺从和恭维。
其三,人皆有自尊,作为一个英明的上级,当然也不可不 顾下属的“面子”。事实上,如果上级对下属的“面子”需求 加以适当重视,并尝试从下属的立场上思考管理协调问题,往 往能够收到意想不到的好效果。比如,根据“面子”法则,对 下属的表扬宜选择在公众场合,而批评则最好采取私下的、较为 委婉的方式。有些时候,上级如果能突破传统的等级观念的限制, 对某一下属人员表示关怀或帮助,则往往被视为下属的一种特别 的荣耀,会让其“面子”大增。总之,“面子”是中国社会的一 种重要的社交符号,它的管理协调功能是不可小视的。
由于决策行为的利害攸关,高明的决策者通常应具备当机 立断的勇气和魄力。在东汉末年军阀纷争的初期,袁绍本来是 其中地域最为广阔、军力最为强大的势力集团。谋士沮授建议 他“挟天子以令诸侯,蓄士马以讨不庭”(范晔:《后汉书• 袁绍传》),即以挟持汉帝为政治基础,不断壮大力量,以图 逐渐消灭其他反叛势力,统一全国。而另外的谋士则提出反对 意见,认为这样做会增添“动辄表闻”(经常上表请示天子) 的麻烦。袁绍犹犹豫豫,最终没有采纳沮授的建议。后来曹操 抢先一步,挟持汉帝于许都,使袁绍丧失了一次极其关键的战 略先机,并迅速败亡。袁绍的失败,在很大程度上是其不明利 害、优柔寡断造成的。应该说,在重大问题上能否当机立断, 反映了决策者的决策水平的高低。同时,当机立断也是决策者 良好的综合素质的体现。
首先,这需要决策者具有准确的判断机遇的能力。老子认 为,当事物的变化已十分明显,以至于一般人都能感觉的到的 时候,决策者再采取措施,往往已经为时过晚了。“为之于未 有,治之于未乱”(《道德经•第六十四》),只有在事物刚刚 显露出变化的端倪之时就有所应对,才能赶在机遇到来时乘机 而取,一举成功。当然,这种能力不是一时可以达成的,而是 赖于决策者对事物的长期“见微知著”的洞察和审思。
其次,要真正做到当机立断,决策者也必须勇于承担决策 有可能带来的巨大风险。我们知道,决策总是存在风险的,那 些需要决策者作出“当机立断”决断的决策则往往最具风险。 俗话说,“不成功,便成仁”,在成功的可能性不甚明确的前 提下,一般人都会表现得左顾右盼、举棋不定。这个时候,最 能显现出决策者是否具备果敢的魄力。隋炀帝后期,唐王李渊 奉命剿灭各地的叛乱势力。其子李世民陈述隋朝必亡、天下必 乱的大势所趋,并力劝其乘势起兵,改朝换代。李渊犹豫不 决,但最终在李世民的坚持下举旗反叛。不过,李渊对反叛能够最终成功并不抱太大希望,只是提出“今日破家亡躯亦由 汝,化家为国亦由汝矣!”(《资治通鉴•隋纪七》),反映了他 为决策风险恐惧的内心状态。
再次,由于中国古代决策程序的特殊性,决策者往往要面 对来自下属的各种不同的建议,这也无形中给决策平添了难度 和风险。在这种情况下,决策者要做到当机立断,就必须尽量 快速而客观地评判各种意见的合理性,这绝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情。尤为困难的是,决策者的判断还有可能受到其对下属主观 好恶的影响。因此,这又要求决策者能够广言兼听、近贤远 佞,避免类似袁绍的失败。
决策因于对事物现状及发展趋势的判断和假设,而事物现 状及发展趋势总是由各种各样、错综复杂的因素所决定的。在 现代管理学研究中,我们一般把决定事物现状和发展趋势的这 些条件称为变量。实际上,决策所要解决的问题之一就是探究 不同变量及其总体是如何决定事物发展方向的,并以此来制定 富有针对性的处理办法。由于变量是处于不断发展之中的,因 而在绝大部分情况下,事物的发展方向也不是完全确定的。基 于这样一种事实,任何决策都存在风险性,因而决策者应该对 变量的发展轨迹有充分的估计和预测。同时,决策的实施过程 也应该立足于新情况,采取权变制宜的策略。
中国古代尽管未能产生科学、系统的权变思想,但在决策 过程中却显现出对变量因素的高度重视。总的来说,以下一些 因素是在中国古代决策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变量:
其一是“事”的变量。对具体问题要有具体分析,切不 可一概而论,这是中国古代决策的一个基本原则。孙子指出, “途有所不由,军有所不击,城有所不攻,地有所不争,君命 有所不受”(《孙子兵法•九变篇》)。在作战中,必须判断哪 些道路不能走,哪些军队不能触犯,哪些城池不能攻打,哪些 地盘不能去争;在必要的时候,甚至需要考虑是否完全执行君 主的命令,因为君主不一定了解前线的实际情况,因而作出的 命令有可能是错误的。在孙子看来,真正懂得用兵的将帅,必 须精通在各种情况下机智应变的利弊。
其二,“地”的变量。同样的事情,放到不同的地方、不 同的层次,也可能呈现出不同的特点,因而也不可生搬硬套以 往的经验或者书本上的教条。管子深谙此道理,认为“以家 为乡,乡不可为也。以乡为国,国不可为也。以国为天下,天 下不可为也。以家为家,以乡为乡,以国为国,以天下为天 下”(《管子•牧民》)。即不能用管理家庭的方法来管理乡里, 也不能用管理乡里的办法来管理国家,更不能用管理国家的办 法来管理天下。“天下之大,田赋之多,人民之众,固不可以 一切之法治之也”(王夫之:《读通鉴论•卷十六》)。管理上 应该分清层次、因地制宜,才能切中关键。
其三,“时”的变量,即吕不韦所提倡的“以事适时”。 “圣人不能为时,而能以事适时。事适于时者,其功大”(《吕 氏春秋•召类》)。相传齐桓公向管子请教调节经济的措施时, 管子提出“国准者,视时而立仪”,“黄帝之王,谨逃其爪牙。 有虞之王,枯泽童山。夏后之王,烧增薮,焚沛泽,不益民之 利。殷人之王,诸侯无牛马之牢,不利其器。周人之王,官能 以备物,五家之数殊而用一也”(《管子•国准》)。不同历史 条件下,决策者所关注的重点也应不同。除了上述三个常规变 量外,中国古代决策者在决策时还必须将上天之命、祖宗之 法、圣人之言等社会历史因素纳为决策依据。特别是对于天命 之说,历朝的统治者都奉为重要的决策原则。为了求问天命, 中国古代发展出了实用主义的巫术和星象学。夏商周三代,巫 史一类人物在国家决策活动中占有重要位置。三代以降,随着 人们认识的提高,巫术式微,但星象学得到保留和发展,对国 家重大问题的决策依然产生重要的影响,反映了中国古代决策 方法体系中存在不科学的一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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