归程

◎马金红

立冬后的 1256 一场风雨，树上的 68 叶子纷然落下，落叶归根。

前几日，接到老同学的 484 电话，说趁秋色未尽，冬未寒，周日组织一次户外游园。

我 734 打电话给C, 124 想约着一起。铃声响着，无人接听。

第二天再打，还是 257 如此。

三天后，我 928 接到C的 443 回电，说父亲去世了 509 ，刚料理完后事。

C的 277 语气听起来很平静。

去年，也是 527 这样的 2 季节，树上的 1287 叶子一天天变着颜色，渐渐红枯绿瘦，生命的 775 神采退却，风过时，便缤纷着扑簌簌地落下，零落成泥。

C的 90 父亲病倒了 1108 ，住进了 541 医院。

父亲是 1244 个老工程师，通透豁达，一生与世无争。除了 1068 工作和闲来看书读报，心无旁骛。

诊断结果出乎所有人的 238 意料：胃癌，晚期。

父亲一生不烟不酒，体质素来不错，晚年也注意保健，无大病史。这样的 1275 一个人，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患了 8 绝症？

医生说，八十几岁的 1124 老人了 960 ，不必开刀。

C对父亲说：胃出血，需要配合治疗和调养，千万要注意饮食。医生通知家属需要输血，C执意让医生抽他 905 的 516 血，并把医院的 597 诊断结果隐瞒了 943 母亲。

父亲白天由母亲照顾，C上班。每个夜晚他 1084 都来陪护。

父亲出院的 1400 时候，已是 465 寒冬了 1066 ，稀疏的 967 枝头隐约着几片叶子，在凛冽寒风里瑟瑟着。

邻近春节，父亲又住院了 1540 。母亲抱怨着：换一家医院吧，连胃出血这样常见的 1 病都治不好。

父亲摆手制止着，没有说话。

春天来了 828 ，一天天暖了 114 。

父亲说想回一趟Q城的 440 老家。母亲阻拦着，说老家已经没有亲人了 747 ，身体这么虚，等过些日子硬朗些再去吧。父亲说想去看看本家的 365 三哥哥，他 826 盘算着老家屋前那棵一百年的 1592 老柿子树该开花了 1600 。柿子树的 304 花期短，花开花谢每年也就匆匆十几日，晚了 952 怕就看不到了 1096 。

C答应了 470 父亲，安排着出行的 1081 时间。

父亲孩子般的 310 兴奋。终于没有抑制住激动的 798 心情，临行前两日再一次病倒，住进了 1609 医院。

夏天的 1562 时候，C的 1028 表哥出差顺路来看望父亲，C向表哥问起老家的 1433 三伯伯，表哥说春天柿子树开花的 1196 时候老人家已经过世了 1401 。

C没有告诉父亲。

C说父亲的 1476 这一年就这样来来回回地住院、出院。入秋以后，病情每况愈下，人急剧地瘦、弱。

像老秋时节树上的 1063 叶子，一天天枯萎、黯淡。

父亲生前弥留的 1190 这段日子，因为呕吐不止，已经不能吃药和进食。C向单位请了 363 假，日夜陪在父亲身边。

临终的 235 前一日，父亲突然有了 1095 很大的 1455 力气，他 123 说想吃药, 482 吃了 333 药，病就好了 776 ，就可以回老家了 1164 。

C找出药瓶倒出四粒递给父亲。

父亲说，还差两粒，医生说要吃六粒。

他 1406 喂父亲吃下六粒药。

第二天黄昏时刻，父亲好像从梦中醒来，混沌着说看到他 1453 的 174 父亲在老家的 648 柿子树上摘柿子，他 1225 的 110 母亲把一个个晶莹剔透的 1303 红柿子放进坛子里，淋上了 1018 白酒，封上盖子，又把坛子放在厢房的 1596 墙角边。

父亲是 561 梦里做回小孩子了 128 。

C知道奶奶这种存放柿子的 974 方式，在老家叫做“醂（lan）柿子”，他 61 小的 1557 时候也是 593 最喜欢吃奶奶从老家带来的 1409 醂（lan）好了 978 的 513 柿子，红彤彤的 469 柿子咬一口脆爽甘甜，入心入口。

C说，父亲是 480 在他 685 的 745 怀里带着孩子般的 1058 微笑闭上了 835 眼睛离开这个世界的 1368 。

在父亲的 940 梦里，一定是 858 咬了 204 一口奶奶从坛子里取出来的 626 甘之如饴的 216 柿子。

人生若梦死若归，终点亦是 718 起点。

我 1360 在电话里安慰着C：生老病死，人之常情，别太悲伤啊。

C平静地说：最初噩耗降临时的 415 心里慌乱和对死亡的 1344 恐惧，已经在他 1590 陪伴父亲的 86 这一年里缓冲了 586 。每一次季节的 1539 变换，都让他 936 对生命有着新的 1189 诠释。四季枯荣有序，是 1523 归；人生有限，生死有时，也是 615 归。他 627 很欣慰能陪着父亲走完归程。

父亲去世后，单位领导安排在殡仪馆举行了 10 追悼会，主持人征求他 1545 的 1077 意见，对父亲称谓“同志”还是 1019 “先生”。C说，父亲一生淡泊名利，无欲无求，亦无大起大落，就称谓“老人”吧。

我 608 静静地听着C的 1100 讲述，脑海里生出一棵落叶殆尽而枝丫挂着红艳艳柿子的 1014 树，那是 669 生命极致的 271 颜色，是 1109 草木凋敝的 529 萧瑟中的 112 点点生机。

（编辑：高一平）

作者简介

马金红 ，1966年出生，现已退休。烟台市散文学会会员。

壹点号烟台散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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